唯有杜康

Sep 13,2023Kitty Wong
Only With Wine

有一位寫書法的朋友說要送我一幅字,問我想他寫什麼,我說我要「唯有杜康」,他問那是什麼意思,我笑說那是出自《短歌行》中的一句「何以解憂,唯有杜康」,杜康指的是酒,酒對我來說越來越重要。

因為我們都是酒徒。

「常獨自走來喝酒?她問。
是的。
想忘掉痛苦的記憶?
想忘掉記憶中的喜悅。」

初讀《酒徒》,已被劉以鬯先生的句子吸引,如果他的書是一杯調酒,那麼杯子裡承載的就是份量剛好的風流、念舊、寂寞,與惆悵。行文的節奏慢,因此跟王家衛電影的風格同出一轍。

王導的電影,本來我打算一部接一部的寫,因為太喜歡,但突然傳來劉先生去世的消息,雖然這個專頁微不足道,但還是想在這裡好好跟他道別。

真正愛上《花樣年華》,是二十三四歲的時候,有些物事(上海話用詞,劉、王都是上海人)總得有類似的經歷才能明瞭,當然,我的經歷沒有《花》那麼唯美,也沒有《花》那麼錯綜複雜。那年暑假,我看了好幾遍《花》,每次看都會發現新的細節,因而對兩位主人公的心境有新的詮釋。

還記得有一篇影評從周慕雲的眼神、領帶等細節推斷他接近蘇麗珍是為了報復,我初看,覺得不可能;再看,覺得也有道理;三看,還是覺得不可能,與其說不可能,倒不如說不捨得,如果這部電影只是勾引、計算及一廂情願,對我來說實在有點可惜。

「給記憶中的往事加些顏色,是這幾年常做的事。」

我最喜歡《對倒》裡的這一句,大概我在這裡寫的就是為了給記憶中的往事加些顏色吧?透過文字,往事的色調、輕重、濃淡都可以自由拿捏,把故人、故事整理成自己喜愛的模樣,也算是一種樂趣。

所以《2046》有一句對白:「有時候我覺得這個世界真的變得很滑稽,以前我寫小說是只想給一個人看,現在我寫小說是為了不讓自己挨餓,給所有無聊的人看;以前兩個有欲望有激情的人極力逃避對方,現在兩個毫無欲望毫無激情的人卻極力想親近對方。也許,只有酒,才能重新燃燒我的激情。酒是好東西!」

我讀《酒徒》則比《花樣年華》更後期些,小時後不能喝酒,再大一點喝酒純粹是為了跟朋友喝,現在喝酒才真正體會到劉先生所說的「酒變成一種護照,常常帶我去到另外一個世界」,我一般不喝醉,喝到微醺剛剛好,那個「世界」的溫度、濕度都跟現實有點不一樣,而我似乎在王導的電影中,感受到那種溫度與濕度。

「所有記憶都是潮濕的。」

以前總覺得《2046》不及《花樣年華》,因為不喜歡裡面的劉嘉玲和木村拓哉,總覺得他們不夠自然、到位,昨天在飛機上重看一遍,才發現其實一切都恰到好處,只是我那時年紀還沒到位,畢竟現在又老了幾年。電影裡說「愛情是有時間性的」,我想,欣賞電影及文學作品亦然。

差半年就活了整整一世紀,經歷過多少次戰爭與巨變,還有親人摯友一個一個的離去,是多不容易的事呀。謝謝你,現實生活中的周慕雲,一路好走,也希望你的文字長留大家心中。

因為我們都是酒徒,在微醺的時候,我會想起你,乾杯。

點播Kenny Chesney的Good Stuff,關於酒、愛情與人生的歌。

https://youtu.be/lYQZJ9NUzYU

 

Aug 13,20230 留言Kitty Wong
Sep 13,20230 留言Kitty Wong